为了饭（14）
为了饭（14）
14. 崩溃之下要嗑一整瓶药
王俊凯这两周有些无聊。
他考完了试，在学校做的兼职也告一段落，但离夏季学期开学还有两周时间。相熟的朋友本就没几个，大都回国了，只剩周小粥，还说要陪蓝莓。王俊凯暑期搬出了学校宿舍，租了朋友L的卧室，L有个室友叫Y，英文名威廉，是个艺术学校里学设计的安徽人。这房子签合同时签在了威廉名下，他算是L的房东。L暑期回国，给了王俊凯一个很便宜的房价，威廉也同意了。
大概是背井离乡，隔着大半个地球，人性多少能得到释放，许多在国内有些性格缺陷的人到了国外，就再不压抑自己，手拉手心连心，在T村开出满园奇葩。
威廉就算是这阆苑仙葩里，因浸染艺术教育而格外鲜艳的一朵。奇出了特色，奇出了风采。成名句大概是，在L搬进他家的第三天，突然很严肃认真的说，“我觉得，我是一个艺术家。”然后一米七的身高，裹上日系及脚踝的黑大衣，意气风发出了门。
王俊凯在生人面前容易害羞，搬进来时客客气气和威廉打招呼，没十分钟就发现L并没夸张他的独特程度。那会儿他去厨房接杯水喝，威廉突然出现，站在他身后，没头没脑来一句，“我这几天正在看一部电影。诶呀，也可以说是电视剧吧。”
王俊凯手上动作一顿，硬着头皮接话，“什么电影啊？”
“XXX，日本的，主要讲青春，爱情。而且第一个镜头是在T村取景呢。”
“噢噢，是吗，我没看过这个。”
“那你平时喜欢看哪种电影？”
“。。。都看点吧。”
“我的话，每个国家的我也都看。”
“噢噢。”
“王同学，你看速度与激情7了吗？”
“。。。还没。我不是很感兴趣。”
“哦，我今晚上跟朋友去看。”
“。。。好，那。。。你们玩得开心。”
王俊凯没等他回话就走了，说不上来哪里不对。L跟他说威廉这人就是这样，对谁都是这样，但他是直的。
“他人算是好人，但。。。他的世界。。。真的，我们进不去。你就别搭理他那么多。”
“恩我也这么打算的。。。”
威廉喜欢自创特色菜式，经常把东西烧糊，厨房警报器响了半天，王俊凯在卧室里听得脑仁儿疼。威廉创作之后不洗碗刷锅，王俊凯第一天看不下去那油腻的厨房，田螺姑娘似的打扫个透彻。
第二天又不行了。
L说你跟他讲让他及时洗碗筷，他会答应会道歉，但是不会行动。
“我平时也不做饭不用厨房，所以也就没跟他有啥矛盾。”
王俊凯内心是崩溃的，他无法忍受在一个七天未洗的锅旁边切自己的菜。L 家住在市中心，下楼就是各色菜馆，王俊凯就打算彻底放松自己，学着L不踏进厨房一步。
他走了一个街口去买水果，就看见王源住的公寓楼，一时间心情复杂。他挑选草莓时，脑中浮现出王源被红酒染过的唇瓣，不似自己因低血糖常年浅淡的样子，王源的嘴巴平日里也有粉嫩颜色。这么一细想，王源的皮肤好像也和自己不同。周小粥常说他毛孔粗大，一看就是佳洁士搓洗后还不涂乳液的九十度脸。王源的却不同，细腻多了，虽不至于像韩剧里女演员那般瓷娃娃，却也比许多亚洲女生还白净。
他伸手去拿装苹果的保鲜袋，看见了自己的手指。
王源的手可不这样。
那双手比他脸部的皮肤还白，骨节修长，像小葱的白色底部。王俊凯突然好奇他可曾学过钢琴，那样一双手，不在黑白键上跳跃，未免可惜。然而现在就是好奇，也晚了。
从雪地那次谈话之后，一月有余，谁也没联系过谁。
王俊凯排队等着结账时，皱起了眉头。如果说事情发生后他的脑子里装满了事情本身，那今天是什么情况？
他的脑子里装满了王源这个人。
我喜欢王源吗？
我不喜欢。
王俊凯走出超市，雨滴落在他头发与额头上，风很大，吹起一身鸡皮疙瘩。
王俊凯站在街边，闭了半分钟的眼。
我喜欢王源吗？
我不喜欢。
可我对王源，有性冲动。
重庆的四月末已经足够炎热，王源穿着白色短袖和深蓝色短裤，约人打篮球。家里有辆车是他去年夏天回来时开过的，他妈说平时家里没人，自己的车，也不想给酒店用，就还给你好好停在车库呢。王源说我先开去检查下，保险。他妈拍拍他的胳膊，说你这又走大半年，一两肉也没长，倒是更像个大人了。王源说我就是在那边，也成年了，早是大人了。他妈说行，大伙子，你不是说过俩月还要回去吗，暑假也知道念书，是比以前强多了。再有个三年你能念完吗？王源说四年吧，别，四年半吧，万一呢，越往后课越难。
他妈说给你五年，妈妈还能再干五年。到时你赶快给我回来，我和你爸能再带带你，然后我俩可要满世界跑着玩儿了。
王源拿了车钥匙，挤眉弄眼跟他妈说，保证完成任务。
他一年未归，身体还没习惯这城市的温度和拥挤，把车停在街对面，过马路时对着争分夺秒的自行车电动车三轮车小轿车，竟有一丝丝慌张。
他到得早，又是个工作日，学生都还没放假，球场就他自己。手机有了提示音，王俊凯发微博说【厨房太脏无心做饭，住在市中心餐馆太多无心做饭，暑假只有两周能歇无心做饭，可能是单身太久了无心做饭】。
他的朋友们到了，说你小子咋还这个样儿，跟高中差不多啊。
王源笑笑，把篮球扔过去，“打完去吃火锅吧？”
王俊凯连进厨房接杯水都嫌脏，索性带着电脑去公寓楼下的咖啡馆，点了杯喝的，开始写下学年的奖学金申请书。他一坐就坐到晚上十一点，打算回去直接睡觉。
睡前他习惯性刷新社交软件，看见王源又发了朋友圈，火锅，小面，红油抄手，还有八中门口卖的抹茶奶绿。
王俊凯还在想那家奶茶店有这么出名吗？怎么王源一个南开的也专门去买他家的招牌。
但这款的确很好喝。
他直接点了王源的头像，去翻他的相册，王源不常发东西，平均下来一个月还不一定有一次。他发过一张游戏排名图，配的文字是“太给中国长脸了！”，也发过跟中国学生会有关的，“今天活动的圆满结束，离不开每个人的付出，下周聚餐！”。再往前大概是他高中时候，穿了一套黑色西装，和不同的男女一起，在“成人礼”三个大字前合影。一共九张图，他身边分别站了九个人，王俊凯一一浏览，不论男女看下来还是王源最好看。
那个时候的王源和现在不太一样，王俊凯说不来，但只凭九张照片他也看得出来。
他所认识的王源开朗活泼，照片里的人虽然也在笑，眼睛也是亮着的，却少了现在的一种。。。
要怎么描述呢，王俊凯想不出来。他只是觉得，现在的王源，更像是一个自我了解，自我认同的人，外表活跃但里面是踏实的，看不出有什么太多欲望，就像他的名字，水一样自然，又是源头的水，自然并且有生命力。
他把每一张照片都放大了看，从巴掌大的脸到被衬衣掩盖的锁骨，再到腰线，再到胯部，再到臀型，再到那两条腿。。。
不能更明显了——
他的身体，在吸引着我。
周小粥正窝在蓝莓床上，陪她看国土安全。蓝莓情绪容易激动，又偏好这种情节紧凑的片子，她有先天性心律不齐，周小粥知道后说祖宗啊你能不能惜命一点，平时看看全美超模辛普森一家之类的，成吗？蓝莓说所以我喜欢有个人陪着我看，有人在一旁跟我一起喊卧槽，我的情绪就比较容易发散，你喜欢国土安全疑犯追踪行尸走肉美国恐怖故事吗？
周小粥看着她那双自带美瞳的眼，说好巧，我。。。还挺喜欢的。
自那以后蓝莓补剧总叫上她，周小粥晚上回了自己屋，一闭眼全是侦查与反侦察，血浆和脑花，开着灯也要失眠。
王俊凯一个电话打进来时，女主角正被情报局当做神经病抓起来，她掌握的恐怖分子信息无法传递出去，崩溃之下要嗑一整瓶药，蓝莓紧张地抠周小粥手臂上的肥肉。
“喂？你睡了吗？”
“没啊。”
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一个男人的身体，对你有了吸引力，你会觉得自己被掰直了吗？”
蓝莓把视频点了暂停，仰头问周小粥，“谁啊？”
“。。。一个朋友，遇到了点事儿。你先看，我去外面接个电话，不用暂停。”
“你是不是喝多了？”
“我没喝酒。真的，你会觉得自己被掰直了吗？”
“。。。。。。你说这个，我很难假设，因为无法理解‘一个男人的身体对我有吸引力’会是什么感觉。”
“对一个人的身体有感觉，不代表喜欢这个人，对吧？”
“恩可以这么说。”
“那对某一个男人的身体有感觉了，是不是代表，你喜欢的是男人？”
“。。。我不知道。会有各种特例吧，我也没纠结过思考过这种事儿。你到底咋了？”
“我好像，就是，怎么说。。。有一个男生，他的身体，对我有。。。吸引力。那方面的，吸引力。”
“你别跟我说是王源。”
“。。。”
“王俊凯，你是不是那晚上之后才这样的？”
“恩。”
“那你对他有幻想的时候，画面里有他的penis吗？或者他的前胸。”
“。。。没有。”
“你喜欢他这个人吗？精神上的。”
“。。。好像，也没有。”
“那算我求你，离他远点，好嘛？”
“。。。”
周小粥被他的沉默激怒，大声说，“很明显你根本对男人没性趣！没性趣你懂吗？！我有性幻想的时候，画面里不可能没这个女人的胸！你这么多年打手枪的时候，画面里也没女人的前胸和下面吗？！不可能吧？！所以说你明白了吗？！我不知道你是哪里不对劲了，是不是对新鲜事物有了好奇心，但是，你听好，你别去招惹他！”
王俊凯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，“我也没打算要怎么样。。。大家都是男人，他那天也说了不在乎那一晚的意外，还是朋友嘛。而且，或许我真和他接触多了，成了好朋友，一起去游泳或者蒸澡，我估计就自动幻想破裂认清事实了，也就没事儿了。”
“不行！你他妈去跟别的男人做朋友游泳去！王源不行！你不能为了借助外力治自己的头脑发热，就这样去靠近王源。”
“不是。。。你是不是误会我了？我肯定只是和他做朋友，不可能傻逼到对他上手啊！”
“就是知道你什么意思我才。。。唉呀！”周小粥快急哭了，“如果蓝莓在不喜欢我不喜欢女人的前提下，一直主动接近我，我肯定会误会，以为自己的感情得到回应了，你懂吗？然后真相大白，你觉得我会是什么心情？”
“你瞎打什么比方呢，周小粥你才是喝多了吧？”
“喝你个屁！王源是gay !是gay !”
“。。。你，你说什么？”
周小粥直接挂了电话。
她站在楼梯上深呼吸了三次，回身往上爬了几层，打开楼梯口的门，蓝莓就站在那里。
她穿着粉色绒毛睡衣，微微仰头问周小粥，
“你是蕾丝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