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饭（13）

13. 总下意识去看那群蠢羊

王俊凯回了房间后又开始翻从国内带来的各类药品，把驱寒的几样挑出来就着水喝掉。留学的生活就是这样，浑身乏力也好，情绪低落也好，甚至是刀切破了手指血流一案板，你也没有哭的功夫，不能忽略时差大半夜向父母倾诉，也不能指望同样忙碌的朋友们，只能顶着发热的脑袋觅食配药，吃点甜食或去跑几圈发泄情绪，用水冲干净伤口然后去找绷带，再清理干净案板，把那顿饭做完。

 

人的成长和独立往往无需刻意学习，这是个周五，可你仍有大把要完成的作业，有必须去做的兼职，你要喂饱自己，又不能吃速食快餐让病情雪上加霜，你或许正在经历大的危机，可你没有矫情自困的权力。

 

因为成长和独立往往从赚钱开始，而缺钱是治疗矫情病的不二法宝。

 

王俊凯在网上搜了方子，熬了碗姜汤，又缩进被窝闷出一身汗，然后拿出电脑写完了两门的作业。他活动了下脖子，给王源写邮件。

 

【谢谢你把照片发过来。

  昨晚的事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道歉。这种事情，一时糊涂也说不过去。但我真的没有任何不尊重你的意思。。。

  实在是对不起，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，但还是希望你不要因为我不来上课，或者你去别的助教的实验课也行，我会帮你打招呼的。

  真的真的很对不起。】

 

他反复读了两遍，还是点了最小化，拿出手机给周小粥发了条语音。

 

“我昨晚喝醉亲了王源。”

【你觉得跟我一个拉拉开这种玩笑很好笑吗？】

【那我告诉你，不是很搞笑】

“真的。”

“卧槽！卧槽！卧槽！。。。真的？！”

“恩。。。”

“。。。你，你讲具体点儿。”

“昨天去他家喝酒了，我俩都没少喝，喝的时候看那个什么五十度灰，我喝的上头了，再加上电影画面。。。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明白是个什么情况，以前没有类似的事情啊也。”

“。。。那光因为酒精跟电影？你以前没和哥们儿一起喝酒看过片？”

“你知不知道，男生一般都会有几个，恩，比较容易性奋的点？每个人都不一样。”

“恩我知道。有的人是白胸罩，有人是腰，胸部，还有各种比较奇怪的东西，是吧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所以？”

“。。。王源的锁骨，很好看。”

 

周小粥很久都没回复，王俊凯忍不住又发了一条。

“我知道自己做错事儿了，但不好好跟他道歉说清楚，就更过分。但你说我咋跟他说合适啊？你俩是不是关系挺好的？你觉得呢？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，你那个什么莓也不行。”

“我知道。但是这个事儿吧，它。。。我估计它没你想的那么简单，具体原因我不能跟你说，但是，你可先别跟王源说什么，我这两天跟他聊聊看吧。。。”

“我想的不简单啊！这事儿都这样了，还能怎么更复杂啊？！”

“。。。我现在不能跟你说。”

“你直接去找王源，他就知道我告诉你了，你不是给我帮倒忙吗？！”

“。。。不会的，他应该，也只能跟我说说了，诶呀你不懂，我也没法儿跟你解释原因。你等我联系你。”

“好吧。。。”

 

 

如果一个住在柜子里的弯男，某天被同性友人亲了。而且这个同性友人各种外在条件上看，都很优秀。

那他会怎么想？

 

此时此刻王源和周小粥都在思考这个问题。王源刚想明白，定了主意，周小粥就恰好打电话进来。

“喂？”

“喂。”

“晚上有事儿吗？要不要一起吃个饭？”

“恩。。。”

“主要是，我想跟你说说话。”

王源心想王俊凯果然跟她讲了，就回复周小粥说好，你想吃什么？

“我都行，你呢？”

“我也无所谓。”

“去吃猪骨汤火锅吧要不？然后还能去他家对面吃甜点。”暖呼呼又有点辣的火锅，促进多巴胺分泌的甜点，大概，比较合适吧？

“好啊，我都行。你在学校吗？我去接你。”

“好。”周小粥挂了电话又给蓝莓发语音，“我突然有点事，晚上要跟朋友出去一下，水煮鱼咱明天去吃，好不好？”

 

周小粥上了王源的车，见他一双黑眼圈，心里更是替他纠结。

两个人谈了会儿学生会的事情，有的没的到不至于冷场。等火锅煮沸的时候，周小粥突然问王源，“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，很多年没动过心了，是吧？”

王源低头喝水，不去和她对视，点了点头。

周小粥心里默叹了一口气，一时间谁也没说话。

 

火锅滚起来了，王源用公勺给周小粥捞了一块猪骨后自己也动了筷子。

他俩像是自己来吃饭，注意力全放在盘子里，闷头吃了半个小时。周小粥说我要撑死了，王源说我也差不多了。

“那还吃甜点吗？”

“你想吃咱就去啊，我可能吃不下了。”

“我也难。。。那要不去喝热巧吧？”

“行啊。”

 

王源和她各捧了一杯热巧走到大街上，周小粥说要不要散会儿步？王源自然没意见，他思忖着自己要不要先开口，周小粥就单刀直入了。

“王俊凯跟我说了。昨晚的事。”

王源点了点头。

“你放心，我没跟他说你的事。我就是怕你想不开。。。”

“恩。。。”王源想了想，扭头跟周小粥说，“你也知道，我三年多空窗期了，他长得又好看，昨晚他亲上来的时候我的确吓傻了。但是。。。我感觉那一刻，我有点动心了。”

“我就怕你会。。。唉，这可咋办，他是直的。”

“不知道呀，还能咋办，就，就当事情没发生过吧。”

“他还在那儿纠结怎么跟你道歉呢。”

王源牵动了嘴角，微微苦笑，“没事，你让他啥也不用做，周三去上他的课，我自己跟他说。”

“那以后怎么办？”

“以后？你喜欢上直的了，你会怎么办？”

“。。。我一直是先做朋友，然后。。。如你所见，一年前那个苏言现在完全不联系了，蓝莓。。。我总觉得她跟别人不一样，说不好，但你让我知难而退我也不舍得，就继续做朋友吧。不过你不是昨晚才动心吗，离喜欢是不是还有点距离？”

“应该。。。吧。。。”

 

“如果还没沦陷，那根据我的经验还是赶快走吧，不然咱们这种人，很容易是最后受伤害的一方。”

王源做了次深呼吸，有些敷衍的冲周小粥笑了笑。

 

王俊凯睡前收到了周小粥的微信。

【你啥也不用做，没事儿。】

 

周三那天王俊凯还在流鼻涕，王源出现在教室时，他吓得U盘插了三次才插进主机。

王源看他嗡着声音讲课，时不时还要擦擦鼻涕，其实是心疼的。他又是教室里最后一个走的，王俊凯收好了东西也看向他，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室，也没商量就从教学楼后门走到停车场外的空地里。

王源先开了口，他看着脚下的积雪说，“你不用觉得对不住我，那晚上的事，我没生你气。怎么说呢。。。我明白你的意思，所以不会怪你。我又不是小姑娘家，还能掉块肉吗。其实在这边遇到个老乡已经很不容易了，更别说我觉得和你还挺能处得来的，要是因为喝醉酒的小意外，就失了个朋友，也挺不值当，对吧？”

 

“对，对，我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。。。我和你一个想法，在这边找个有的聊的朋友真的不容易。”

 

王源抬起头冲他笑，“那好，咱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，好吧？”

 

“好。”

 

然而事情发生了，就不可能被塞回娘肚子里，自我欺骗哪会有这般简单。

 

你尝过热带的香蕉芒果，回到北方后自然觉得那些催熟的甜味太显刻意。

你见过冰岛堆砌的洁白雪山，再去看城市街道上被汽油熏黑的碎冰自然更觉反感。

 

你曾在他的唇瓣上意乱情迷，此刻在寂静的被雪覆盖的空地上，看他抬起头时发亮的眼睛和上扬的嘴角，自然心驰神往。

 

还有两周才结课，王源就又去课上见了王俊凯两次，只是谁也没跟谁讲过话。

有个周六王俊凯去健身房，隔着层透明玻璃看见王源在和朋友打篮球，动作灵活，手头也很准，修长白净的指头扣住球，鬓角往下滴着汗，透明水珠顺颌骨下滑。

 

王俊凯看着他的时候真的什么也没想，单单是放空大脑看他，看得忘了时间。

 

然后在自我困惑与质疑中离开了。

王源终于不用忍耐，扭头去看他远走的背影。

 

期末考完王源就回国了，他那张四个月的往返机票之前被改成两个月，走前他犹豫了下，没再改。

司机开车带他妈去机场接他，他妈保养得当，离远看跟三十五岁的少妇一样。王源跟他妈撒娇，说你想我不，他妈笑着去挽他的胳膊，说怎么不想，肯定想。

 

王源家是做酒店的，他妈几十年来忙着跟他爸一起做生意，三脚猫的厨艺早还给他姥姥了，就直接带他去酒店吃饭。

王源他奶奶和他姥爷都还健在，早早坐在圆桌子前等孙孙，他爸出差了，说是明天就回来。王源连坐了二十多小时飞机，四十多小时没睡着过了，整个人都有些恍惚。可一进了房间还是跟打了鸡血一样，笑眯眯地凑到老人跟前讲话。

 

饭桌上只有他常年饮食节制的妈，和吃得很少的两位老人，但从凉菜到甜点一样没缺，呼呼啦啦几十盘。别说什么口味偏重的大菜了，王源就连一盘白果蒜泥拌菠菜都吃得香，把他妈和两位老人心疼的哟。

他奶奶直接哭出来，责怪他妈说你们两个！非要送他出去，读个啥子哦读，孩子连饭都吃不好。

他妈也只能说，那边食品还是很安全的，比咱这里干净。

然后又给王源添了一碗菌菇参鸡汤。

 

王俊凯是刷朋友圈，看到王源定位了一下重庆江北机场，才知道他回国了。

期末考试那两周，他自己要复习，又要监考，也忙得够呛，每天一杯浓缩顶着。王源去考管理课时，自然按班级坐在他监考范围里，两人还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。那天王源穿了件黑色毛衣，上面全是白色小羊羔，王俊凯总下意识去看那群蠢羊。

 

他自己暑假打算好要修四个月的课，但心里还是想家的。晚上跟他妈视频，他妈说我今年申请调到后勤了。

王俊凯说护士长一走，心血管科的常客们要闹脾气啊。

他妈笑着说还真有几个拉着我手不让我走的来着，但没办法啊，妈妈也老了，就想领个闲差坐等退休。

王俊凯说你跟哪儿学的坐等，咋突然这么与时俱进了？

他妈说你不在我身边，你爸天天被请去外地做手术，我闲啊，电视看多了吧。我当初就该把工作辞了，再要一个，女孩儿最好，现在也只能想想了。

王俊凯心一酸，挤出一个笑，说你可以考虑去跳广场舞。

他妈也笑了，说我看可以，诶呀不行，你爸知道了要生气。他最怕我出去抛头露面。

王俊凯说那是他喜欢你。

他妈说我看你俩一个样，真是。

王俊凯说可能吧，但我看你不也挺享受的吗这辈子。

他妈说是，但那是我，你们这年代的小姑娘可不一样了，追求自由，你别学你爸，将来耍女朋友要出问题。

 

王俊凯笑不出来了。

 

明明只是那一晚的意外，现在看片儿依旧反应正常，怎么听见女朋友三个字，竟有点心虚了？

 

他妈说咋了？你这表情不对啊，有情况？二十了，遇见合适的妈妈不会反对的。

王俊凯笑笑，说合适的哪儿那么容易遇见啊。

他妈点点头说对，但有心动的，说得过去的，也可以先试试。合适不合适，也要看磨合。

王俊凯说知道了，天天这么忙，也没空去找，太晚了我先睡了。

他妈自然说好，又交代他注意身体。

王俊凯说别操心了，我这一年都没生过病了，带来的药还是那么多。

他妈说那就好，又嘱咐他明年暑假一定要回家，才挂断了。

 

王俊凯洗漱后准备睡觉，看见王源在朋友圈发照片，和一个很美的中年女人脸贴在一起，他关了灯，心想王源长相还挺随他妈。

 

 

不用夸我更速了，之前更饿得快和吃不饱也是这速度，寒暑假嘛。连更三天，明天又有点事，所以明天更的概率只有50%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