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饭（42）
为了饭（42）
42.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
王俊凯他爸见自己儿子和王源一起来接机，并没多想什么。王源带了司机来的，他自己坐在副驾上，王俊凯和他爸并排坐后面。
路上王源跟王大夫交待他爸这几天的情况，王俊凯忍不住盯着王源看，想着自己马上要走，又不知多久才能再见，恨不得把王源嵌眼珠子里去。王俊凯他爸心里装着正事，倒也没往自家儿子那儿看，只在最后到医院时问王俊凯，“你不是今晚走吗？”
“是。凌晨两点。”
“你行李都收好了？”
“都收好了。”
他爸没再多问，都大学毕业的人了，又不用当小孩儿管。他爸不问，王俊凯却也不敢再跟，主要是怕进了病房被王源家人看见。
“爸，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“行。”
他下了车往医院外面走，又跟王源发短信，
【你忙吧，我就在附近逛逛】
一小时后王源给他回复，【下午三点你爸去休息，晚上八点进手术室。我四点那会儿应该可以溜出来。】
【好，那我四点就在对面咖啡店等你？】
【去停车场吧，在我车里说话也方便】
【好】
王俊凯想跟王源说，好好吃个午饭，别忙的忘了喝水，但今天这样的日子，自己不能站在他身边替他张罗，替他跑前跑后，一切叮嘱都显得太苍白无力，也没多大意义。
下午四点半王源出现在停车场，“王俊凯你是不是傻不知道去医院大厅坐着，你晒多久了？”
“我没事儿。”他笑起来，递上去一杯冰奶茶，王源接过去猛吸两口，开了车门。他俩并排坐在后面，王俊凯又递上去一盒章鱼小丸子，一条重乳酪蛋糕，一罐烧仙草。
王源其实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些，半年来改变的不只是他最后一点少年心性，连带着少年的喜好口感也一并消失。
低头咬下一整个小丸子时，他还是红了眼。
如果硬要找出一个他不曾消减的喜好，那就是王俊凯了。
在无忧无虑，逃课玩车，打游戏对瓶吹的时期，他喜欢上了王俊凯。
如今他已然面对父母的病痛，接下家庭的重担，尝尽孤独的大人生活，王俊凯不知他改变良多，更不知自己就是他这诸多改变中唯一的定量。
王俊凯看着王源一口又一口吃过去喜爱的零食，眼泪却越掉越多，以为他是压力太大，忙去轻拍他的头。
“会没事的，今晚之后就好了，真的。”
“王俊凯。。。”
“恩？”
王源把吃的搁在大腿上，扭身将脸埋进身边人的怀里，也不再哭了，就是埋在里面一动不动。
“以后每天都要视频。”
“好。”
“你不许看上别人。”
“我看不上。”
“有同事让你教她中文，你必须拒绝。”
“恩，必须拒绝。”
“你不能生病。”
“那你也不能，去应酬的时候。。。少喝点。不许再碰烟了。”
“。。。上次你走了之后我就在想，五年真的太长了，真的。可能咱俩谁也等不了那么久。”
“。。。对。”
“但那天晚上，真的感觉。。。是可以的。”
“大概异地恋都是这样吧。分开的时候难受的不行，觉得什么都可以克服。但真的自己过日子才会发现有多难。”
“你觉得有多难？”王源从王俊凯怀里出来，看着他的眼睛问。
“恩。。。打开冰箱，看到搁那儿快一个月都没吃完的冰淇淋蛋糕的时候，或者一周年纪念日那天，我提前一星期就知道了，故意想忙过去，排了好多事儿，结果那天早上一睁眼，还是能想起来。像这种时候，就觉得难受，可能习惯了你不在就不难受了，但要是不难受，大概也没那么喜欢你了，挺矛盾的。”
“说真的，你觉得咱俩还能坚持多久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。。前天我跟我妈摊牌了，”听了这话，王源一双眼立刻瞪得浑圆，王俊凯撇撇嘴角，撇出一丝笑，“可能那个晚上，我才真正理解你的辛苦了吧。以前我老说我理解你，其实不是真理解。毕竟我的家庭教育和你的完全不同，我对家庭责任的定义和你的也不一样。我说我理解你，其实是理解我们之间存在了很大的不同，因为我。。。因为我喜欢你，所以我尽最大可能去忽视这些不同，不想因为这些引起争吵。就比如我走的那天晚上，我想拉着你上飞机，我都想好了，钱的问题总能想出办法，就算要过一段比较紧张的日子，咬咬牙也就过去了。我说要拉你去私奔，不全是个玩笑。你拒绝的时候，我说我明白，其实。。。不是真明白。只不过是我喜欢你，所以没法把你的拒绝归结于你不愿跟着我吃苦。但是，也会想，你是不是没有那么喜欢我，就是，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想，但是就是。。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
“恩。然后我这次回来，好像才理解你了。以前总说咱俩家庭背景不一样，但看到的东西都比较表面。那天晚上我跟我妈摊牌，加上看到你爸生病后你家的状况，才真的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。”
“我不是不愿意跟你走，我。。”
“你是不能。”
“我该回去了。。。”
“恩。你爸是八点进去？”
“对。”
“会没事儿的。”
“恩。”
王俊凯拿纸给王源擦擦嘴角，又用大拇指擦擦他的脸，碰了碰他的嘴唇。
王源进去后王俊凯就回家了，他妈正在做饭，听见声音回头看他一眼，又扭头继续切菜。王俊凯把行李收拾好放到门口，挠挠头搓搓手，最后还是杵到厨房门口。他妈做的是两人份的饭，王俊凯看了才信心大增，帮着端菜盛汤。
饭桌上他妈没说话，他就也跟着装哑巴，吃完了饭他又抢先去刷碗，刷完了出来，他妈在客厅看电视。
女人独自坐在大沙发正中的样子，没来由刺痛他的心，说出的话都变了调子。
“妈，我走了啊。”
“都多大的人了，你自己不长脑子想吗？你这个事，两个人都不在一个国家，根本没可能。什么喜欢啊爱啊，那是你们太年轻。”
“我知道。我工作两年再回来，平时就尽可能多联系吧。。。真要是坚持不了，将来也不后悔。”
“就是坚持下来了，等再过十年、二十年、三十年，你后悔的日子在后头呢！”
“这辈子可能也不是非谁不行，但现在我看不了那么远，现在真的就是非他不可。将来感情变了，那也是好聚好散，不后悔。”
“你懂什么，两个男人在一起，你们玩玩，觉得还挺好，将来身边人都成家立业了，都开始为父为母了，你们就知道不容易了。别说几十年之后，年纪大了，你们后悔也晚了。”
“我们。。。”
他妈挥挥手打断了他，眼睛还看着电视，“现在跟你说什么你都不懂，自己看着办吧。”
“。。。那我走了。下次放假再回来看你们。”
他妈换了个台，没说话。
王俊凯拎着行李箱走了，赶到医院刚好八点十分，他自己摸索着找手术室，王源一家人都在外面坐着。
“源源。。。”
王源抬起头就看见王俊凯和他的大箱子，“你。。。”
“我一会儿直接去机场。”
王俊凯冲着旁边的两个女人点点头，“阿姨好，姐姐好。”
王家人都正紧张着，也没心思搭理他，王炎说，“你一会儿要回T市？”
“恩，我毕业了，要开始上班。”
王炎点点头，没再说什么。王俊凯坐到王源身边，和他十指相扣。
“刚进去？”
“恩，应该打过麻药了。”
“会没事儿的。”
“你几点走？”
“十点多吧，提前两小时到机场。”
“转机吗？”
“转。先到北京，再到V市，然后转T村。我到时候给你电话。”
“好。王俊凯啊。。。”
“恩？”
王源拿出手机，打下一行字。
【你说万一出了问题。。。】
王俊凯看了，一一删除，回复道，【没有万一】
【但是万一呢】
【那也还有我呢。你给我发短信，我下飞机看到了再直接买返航。】
【你工作呢】
【你是不是傻，工作不能再找吗】
王源呆呆看着手机，一动不动。
王俊凯就又拿回来，【不会有万一的】
王源看了一眼，然后关掉手机，靠在王俊凯肩膀上，闭目养神。
王俊凯就那么给他靠着，单手打字，回复一些邮件。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，怀着对亲人生死的猜测与祈祷，空气都要凝固起来。王源的手一直紧紧握着王俊凯的，不断传来的力气证明他一刻也没睡着。
十点的时候王俊凯亲了亲王源的头发，王源就默契的起身，“你要走啦？”
这四个字让王俊凯觉得心被人扯了一个角，不肯松，让他险些迈不开步子。
“我下飞机了给你电话。”
“好。”
王源的母亲就在旁边，王俊凯在这样的场合多做什么多说什么都不应景，只好拍拍王源的脑袋。王源要守在手术室外，不能送他，看着王俊凯自己拎了行李走远。
第二天下午，王俊凯给王源打了电话。
“喂？怎么样？”
“一切顺利。那个是恶性的，穿刺没做出来。”
“顺利就好，顺利就好。”
“如果不是你爸坚持说应该做手术。。。”
“没事了就好。他过麻醉了吗？”
“过了，刚才醒了，又睡了。你现在在那儿？”
“V市，我半小时后转T村。”
“你几点到啊，那边的时间。”
“到家的话，中午吧。”
王俊凯出国以后，都不会有“到家”的概念，口中说的总是“回宿舍”或者，“回去”。直到跟王源同住，才会脱口而出“我一会儿回家”，即便是王源缺席的那半年，他也改不了口。
“你是明天就开始上班吗？”
“对啊。你还在医院吗？”
“恩，我在走廊。”
“现在你可以安心了，照顾他可以和别人轮班，你自己别休息不好。”
“等你到家之后，视频吧？”
“那会儿国内凌晨，等明天吧，你今天先好好睡一觉。”
“我想今天。”
“听话，我又跑不了，你睡一觉起来了我跟你视频，我就在家呢。你都几天没好好睡了。”
“好吧。那你到了给我个电话。”
“恩，我下飞机跟你短信，你看到就行了，睡觉好吗王总？”
“好。你回去有人接吗？”
“我微信上叫了车。”
“那。。。那你回去之后没人陪你吃饭吗？周小粥呢？”
“我没跟她说我今天回来。等过几天吧，我再跟她俩约饭。”
王源站在走廊里，想起前一晚王俊凯独自离开的背影，又想想他回去后独自呆在公寓的样子，挺难受的。王俊凯朋友不多，也不爱应酬，他俩住一起的时候，王俊凯几乎24小时只围着正事和他转。
“你也别老呆在家里，下班了多和别人约。”
“不是你说让我少跟别人。。。”
“我那是说你不能跟女的！”
“周小粥可是个女的。蓝莓也是。”
“。。。”
王俊凯排在登机的队伍里，笑得露出虎牙，“行啦你别操心我了，照顾好你自己吧。我不会得抑郁症的。我要登机了。”
“哦。”
“晚上早点休息，听见没？”
“听见了。”
“那你挂电话吧。”
“一路平安。”
“好。”
不知道是不是王源通知，周小粥发来微信。
【你啥时候回来啊？】
【在V市，正登机】
【几点到？我去接你】
【上午，没事儿，我已经叫车了】
【那中午一起吃个饭吧，给你接风】
【等过两天吧，我先休息下，收拾收拾】
【成】
王俊凯关了手机，想起九月份的时候，周小粥约他出来喝酒。
那天不是周四鸡翅夜，爸爸胡子里中国人很少，他俩坐在一个小角落，王俊凯忍不住去看王源喜欢坐的那个位置。
“真的完全没联系吗你们俩？”
“恩。”
“你们俩这天天。。。唉。”周小粥跟他碰了杯酒，“他家里到底怎么发现的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你真不怕他两年三年都不回来吗？”
“怕啊，怎么不怕。”
“但是我觉得，不对，是我们家蓝莓觉得，你俩能成。”
“为啥？”
“她一开始就对你俩抱有强烈兴趣啊，刚开始我说她是腐凯源CP，结果她后来跟我说，有的人就是一定要在一起的，更别说你俩还双箭头粗出天际。神神叨叨说了一堆，我也没听明白多少。”
王俊凯苦笑一下，“粗出天际吗？我去法国的时候，他来送机了，只要他愿意，当时我就带他走了。”
周小粥沉默了一会儿，“你觉得他的喜欢没你的多么？”
王俊凯犹豫了下，“我跟他表白的时候都做好准备了，我觉得。。。他心里还是有我的。”
“你记得之前我跟他一起去渥太华吗？”
“怎么了？”
周小粥往嘴里塞了个洋葱圈，边吃边说，“在你眼里，我是个女的吗？”
“啊？”
“你其实是把我当哥们儿看吧？”
王俊凯有些摸不着头脑，“你不也是吗？”
“我是啊。我自己都把自己当男的了。可是王源儿，他替我挡酒。”
“挡酒？”
“对，当时他们本地人招待我们，劝酒，王源给了我一瓶啤的，然后替我喝了洋酒。还不止挡酒，在外面的时候，他一直把我当女生照顾。当时我就明白了一件事——王源啊，可比你传统多了，实打实的大男子主义。可是你说奇怪不奇怪，怎么你一表白，他就直接甘愿居人身下呢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，可能在你表白之前，王源早喜欢死你了，所以你一推，他就倒。”
王俊凯愣了半晌，“可是，可是不是你跟我说，王源他那时候对我只是有点，就是，有点意思吗？”
“是啊，他是这么跟我说的。两种可能：我猜错了，或者他骗人。”
王俊凯默默灌了一扎啤酒，周小粥拍拍他的肩膀，“不管是什么情况，我都觉得蓝莓说的很对，你俩之间就是双箭头粗出天际。同志之间其实大多会互换体位，况且王源再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纯零，他压过你吗？当然了，你可以说王源是体谅你直男的心情，怕你有障碍。但不管怎么说，不管怎么想，我都不觉得王源的喜欢不够多。”
其实那晚上王俊凯并没能得出什么结论，但周小粥那番话，无疑给他打了剂定心针，混着一同生活的点点滴滴，支撑他度过了近乎失联的半年。
下飞机坐进出租，他拿出手机要报平安，却先收到了王源发的一堆信息。
【王俊凯请你努力工作，恭候我大驾光临】
【我跟你说革命胜利了你信吗？】
【其实也不算胜利吧但基本就是胜利】
【虽然我爸还不知道是你爸给他开的刀但是这也已经不重要了】
【你下飞机快点打电话给我好吗】
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】
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】
【你怎么还没到！】
【你快点给我打电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都要憋死了】
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】
【王！俊！凯！】
【KARRY! WANG!】
【老王！】
【俊俊！】
【凯凯！凯凯！你不要不开门，我知道你在家！】
【我要爆炸了！！！！！】
【王俊凯王俊凯王俊凯王俊凯王俊凯王俊凯王俊凯王俊凯王俊凯！！！】
“喂？王源儿，怎么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