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饭（28）
28. 你不许去吃拉面
王源和周小粥上了两辆车，周小粥那辆除了一个中年司机大叔，就是四个女孩子。她们都是T村或邻市邻省来的，很快热络起来。周小粥插不上纽约outlet买包包的话题，就透着窗子往外看。
秋季的T村已经冷下来了，街两边深棕浅黄一片，渥村却还是郁郁葱葱，沿着里多运河好不漂亮。
周小粥掏了手机出来，拍照录视频，打算有WiFi了传给蓝莓看。
王源那车三男两女，其中有一对是情侣。他跟人家攀谈，看见那女生拍拍男友的肩，给他指窗外的绿树看，没来由的一阵难受。
他在同人说话的间隙快速给王俊凯发了条微信，问他吃午饭没。
【正打算去，遇见蓝莓了，应该会一起】
【吃什么啊】
【不知道，她说她要想想】
【我这边树还是绿的呢都】
【是吗，那应该比咱这儿暖和吧？】
【还行，我穿个毛衣稍微有点热】
【多喝水，别上火了】
【好】
【她说去吃拉面】
【恩那你们去吧，我到酒店了先不说了】
就只是发发信息，王源脸上就挂了笑，同车的人揶揄他，“女朋友啊？”
他笑笑点点头。下了车，他忙着帮女生们搬行李，接待的人说还有一批坐不同航班，下午才到，中午准备的是赛百味。一行人脸都绿了，周小粥和王源商量着去找中餐馆吃，又被告知只一个半小时休整时间，附近也没好的餐馆。有人提议拿着赛百味边走边吃，先出去逛逛，周小粥和王源都说好。他们上楼放行李，王源和一个男生同房，只是那男生航班下午才到，他就自己去了房间。
“喂？”
“喂，你们到拉面店了吗？”
“快了，走着去的。安顿好了？”
“王俊凯你不许去吃拉面。”
“啊？”
“他们中午准备的是赛百味。。。”
“不会吧。。。就给你们吃这个？”
“恩。我们这就出去逛逛，我看看能不能买点别的吃吧。”
“别，你先拿一个吃吃，出去见别的好吃的了，再买。”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我去吃拉面对面的赛百味，行吗？这样心里平衡点儿没？”
“平衡多了。”
“好。”
“噗，算了，你去吃拉面吧。”
“我都已经在赛百味排队了。”
“哈哈动作挺迅速啊。”
“是啊，刚好说完就走到赛百味了。”
“我要出去了，晚点再说吧。”
“好，你挂吧。”
王源刚走到大堂，周小粥就瞪他一眼，走到他身边小声又恶狠狠地说，“你咋这样啊？！害得我们家蓝莓还要陪你吃赛百味。”
“。。。。。。我也就是开个玩笑，谁知道他俩真去了。。。”
“瞧不起你。”
“。。。”
他们住的酒店就在downtown，周小粥说怪不得没钱给我们买饭，预算都用来交房费了。一行人都是第一次来首都，挺新鲜的，叽叽喳喳东看西看。王源见到一个建筑上挂了蓝绿色的旗子，问这是什么地方，周小粥看了一眼，说好像是某个政府机构吧。王源趁他们拍建筑拍植物拍人的空，掏手机拍了那面旗，给王俊凯发过去。
【刚出酒店就看见这个旗子】
【这旗子咋了？】
【蓝绿的啊，不刚好是咱俩喜欢的颜色】
【你喜欢绿色？】
【对啊】
【你咋知道我喜欢蓝色？】
王源咬了咬嘴唇，【是不是你跟我说过啊，我也忘了。你水杯水瓶床单被罩什么的不都是蓝色吗】
【对啊，我一直都喜欢蓝色】
【我也是，从小就喜欢绿色】
【恩我记着了，你好好玩吧，我吃午饭】
王源看着王俊凯分享的照片，一个三明治被咬了几口，露出生菜和西红柿。
【好[亲亲]】
逛了一会儿，他们在大街上看见一个摆了蒸屉的摊子，稀奇的不行。
“不会是卖包子的吧？”
“不会有鸡蛋灌饼吧？”
“天啊希望有卖的，我都想死鸡蛋灌饼了。”
“我比较想吃煎饼果子，一年没吃了。”
过了马路走近看，是一个老外在卖肉夹馍。周小粥上前问了问，回来说，“是个埃及人。。。要试试吗？”
大家都说当然要试，王源排在最后，到他了，老板问要什么，王源说你有什么，老板给他指了指小黑板上的餐谱，他看不懂，心想反正就三款，举起一根手指头说，“one of each”
拿在手里才发现，就是梅菜扣肉配的那种面饼，夹了埃及烤肉和蔬菜，淋着李锦记海鲜酱。
女生们忙着拍照，周小粥和一个背了佳能的男生负责给她们举相机，王源走在队伍后面也没多少意思。扭头就看见那对情侣站在树下接吻，很轻很快，却恰好被王源瞧见，女生被偷袭后脸上染了红晕，笑嘻嘻拿脚去踢男生的小腿。
王源叹了口气。
王俊凯和蓝莓坐在赛百味里，他俩私下没联系，其实挺生疏。
“被扳弯之后感觉如何？”
“恩。。。挺好的。除了今天，这个月都挺好的。你呢？”
“我啊。。。我觉得可能是环境问题吧，出来留学谈恋爱和在国内还不太一样。以前在国内就是谈恋爱，吵吵合合的，但来这边了，感觉就是。。。两个人过日子。”
“对，我也觉得。”
“以前在国内，我也谈过几个男孩子，那时候背着家长躲着老师，也还挺有意思的。两个人寒暑假，好不容易能约次会，还要警惕着，别在市中心撞见长辈。在这边吧，就自己一个，没有家，也没谁管着你。两个人想见就见，想呆在一块，一天24小时都能呆在一块。可能跟年龄大点了有关系，也没那么多别扭要闹。”
“也可能是她比较懂你，不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吗？”
“哈哈是啊，那你不也一样，不用去猜王源的心思了，他也更能理解你。”
“恩。。。我之前没跟女生谈过，所以也比较不出来。但是有时候，尤其是早上，我起得比他早，该走之前去看他。。。”王俊凯目光看向远处，“他躺在床上，腰上缠着被子。我就会想，挺奇怪的，我床上躺了个男的。”他笑笑，“从小到大我幻想的画面可不是这样的。应该是有个女人站在厨房里，或者阳光下，拉着我们的小孩儿走路。结果现在呢，有时候他打游戏睡得晚，第二天见了面，我亲他时还会被他的胡渣蹭到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。”蓝莓突然特别真诚地看着王俊凯，“我觉得你俩会在一起挺久的。”
“为啥？”
“一种。。。感觉吧。怎么说呢，可能跟你俩是在这边认识的有关，一开始就是过日子，没什么轰轰烈烈。其实这样挺好的。感情这事儿就跟别的一样，太激烈了，反而容易短寿。平平淡淡的，过着过着有了依赖，成了习惯，更像是亲情。不知不觉就长久了。”
王俊凯想了想，“那你觉得，两个人还年轻，就因为依赖和习惯继续走下去，这样好吗？”
“恩。。。人要的东西都不一样吧，好不好的，看人。如果是我的话，我家庭挺传统的，所以从小到大都很憧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，大街上看见老年人手牵手颤巍巍走路，我就会很感动。所以我觉得好好过日子，能都平平安安的，就是福气。当然了，可能有些人觉得年纪轻轻，就该多释放荷尔蒙，谈几场轰轰烈烈的感情。人嘛，都不一样的。”
“你觉得王源是哪种人？”
“我？哈哈，我跟他都没说过什么话。他是哪种人，你不该比我清楚吗？”
“恩。。。我觉得，他。。。怎么说呢，我觉得他可能内心深处，并不觉得跟我能有什么结果。”
“你确定？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，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，可不像是玩玩而已。”
“我知道他不是跟我玩玩而已，可能是他还不够喜欢我吧，也可能是因为他家的原因。。。他应该不相信我们俩能走很远。”
“你们才谈了多久，还不满一个月吧？”
“恩，我明白你的意思，我也是这么想的。T村这么小，一时半会儿我俩也分不了。所以什么都能慢慢培养，还有时间。”
“我不知道王源，但周小粥老是在害怕，怕我后悔。她总觉得对不起我，又总担心哪天我跟男人跑了。”
“你怎么跟她说的？”
蓝莓开了东北腔，
“你再唧唧歪歪我真找个野男人跑了啊。”
王源下午被安排着参观，王俊凯去上班了，就一直没联系。晚上那会儿王源的室友到了，是T村M大来的代表，一米八多，黑黑的，平头，戴个眼镜。王俊凯知道了，半晌没说话，王源站在宾馆阳台被他晾着。
“咋了？”、“王俊凯？”、视频那头王俊凯垂眼不说话，王源甚至以为是网卡了，又突然想到什么，“。。。你不会是。。。”
“是什么？”
“不会是在吃醋吧。。。”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真的？”
“不行？”
“行行行。特别行。人家有女朋友的，我也跟他说了我不是单身狗。”
“恩。”
“就两个晚上，这都几点了，他正在洗澡，他洗好了去跟女朋友打电话，我去洗。我洗完出来就直接睡。两张床中间还隔一两米呢。”
“恩，你早点睡，别忘记喝水。明天去干嘛？”
“拓展训练。”
“训练什么？”
“没说，可能是培养团队合作之类吧。好像是去露营吃个烧烤。”
“听着挺好的。”
“你明天打算干啥啊？”
“我？把正事做做吧，提前把下星期的作业也写了。等你回来我就有空陪你了。”
王源对着楼下的街灯傻笑，“嘿嘿，陪我干嘛？”
“干嘛都行。你想干嘛？”
“恩。。。都行。看电影？”
“好啊。”
“打游戏？”
“我不会，但可以试试。”
“恩你这么学霸肯定没问题。”
“那也比不上你，你可还是帮主啊。”
“。。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你是在不好意思吗？”
“。。。”
“好了好了，我不说你了。”
“诶？你不在宿舍？”
“你才发现？”
“不是，刚才你背景就是白墙，也看不出来什么。你在我那儿呢？”
“是啊，这不就是你家客厅吗。”
“怎么想起来去那儿睡了，还要再从学校跑去。”
“想你啊。”
王源站在陌生城市的阳台上，月色下吹过几阵微风，手机屏幕里的王俊凯看上去那么真诚又漫不经心，他眼角带着笑，语气里是无奈和温柔。
“想你啊。”
王源觉得自己要窒息了。
他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眶，心里骂自己多大点儿出息，窄着嗓子说，“我也想你了。”
王源那边光线暗，王俊凯也没察觉出什么，“照顾好自己。回来了给你做好吃的。”
“恩。”
和王源同屋的男生敲了敲阳台的玻璃门，让王源去洗。
“我去洗澡了啊。”
“去吧，洗完就睡吧，你三点多就起了。”
“你不也是吗，你现在就睡吧直接，一会儿我洗好了就不说晚安了。”
“那行，现在说了，晚安。”
“晚安。”
王源关掉视频走出去，同屋的男生笑着问他，“刚谈啊？”
“快一个月了。能看出来？”
“怎么不能。我跟我女朋友异地恋，她在V市。所以平常天天都靠视频电话联系。”
“啊。。。那多辛苦。”
“其实，习惯了也就好了。找身边的人肯定更好更方便，但喜欢的是她，有什么办法。”
“你们俩多久了啊？”
“两年了。暑假在国内认识的，她和我一个市，当时也没想到开学后异地能坚持下来。结果呢，这不都两年了。”
“平时也见不到，多辛苦。”
“是啊，看得见摸不着，还是想的。这也没办法。不能见面就容易有误会有矛盾，见面的时候就不吵架了。但想着熬过这几年，毕业了就能天天在一起，也就有盼头了。”
“那要是恰恰相反呢，现在可以天天在一起，毕业后就去了不同地方。。。”
“那才是真的辛苦吧。没盼头，心里也不会踏实。”
“对啊，没安全感。”王源叹口气，“你困就先睡吧，我洗完澡轻点出来。”
王俊凯和王源从早上三点半起床，到晚上十一点，早困得不行，两个人还没来得及相思成疾辗转反侧，就都沾床入眠了。第二天早上王俊凯打电话喊王源起床，怕他迟到，王源起床换上正装，要去大使馆。
组织者在微信群里让他们打领带，王源想起了自己没带，正打算破罐子破摔，就看到行李箱小袋子里有一团深蓝色。
他拿出领带，不由感叹王俊凯真是居家必备。他打好了领带，同屋的男生还在苦苦挣扎。
“你不会吗？”
“不会啊。。。我不像你们读商科的，我们工程系，一年到头穿不了几次正装。你帮我弄弄吧。”
王源走上前帮他系，心想王俊凯万一看到这场景，不得吃醋吃得牙都腐蚀掉了。想到这儿，他就忍不住弯了嘴角。
“我靠你笑啥，搞得我好瘆。”
“没，我是突然想到，万一我家那位看到这场景，一定很有意思。”
“哈哈，你家那个也是腐女啊？我家的也是，现在要是看见了，估计要嗷嗷叫。”
王源没接话，笑得更深了。
中午在使馆吃了饭，他们回酒店换上运动衣就被拉进深山老林。王源给王俊凯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，【我们现在出发去拓展】。
王俊凯那会儿正趴在图书馆打瞌睡，二十分钟后他醒了，回复王源，却一直没等来答复。
从三点到八点，一整个下午王俊凯怎么也联系不上王源，他去找了蓝莓，蓝莓说周小粥也联系不上。
“可能是去拓展的地方没信号吧。”
“这都八点了，他们也该结束了啊。”
“再等等吧，应该过会儿就有消息了。”
王俊凯抿着嘴没说话，额头上有一层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