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饭 （16）

为了饭（16）

 

16. 我又离你这么近

 

 

 

暑期的课程紧凑，平时四个月的课程挤在两个月里，王俊凯周一到周四就还都挺忙。周末了他就窝在家里看看动漫电视剧，睡前刷朋友圈总能看到王源自拍，他没存一张照片，只是有时想起来了就戳进王源相册翻看。

 

那两个月的学期快结束时，王俊凯觉得，他还是挺想再见到王源的。

 

 

 

王源在家也没少忙活，他高中念国际班，同学大都是五月放暑假，一群男女没少聚。他还有一周要走前，特意去见了那个开火锅店的前帮主。前帮主已经有了四家连锁，王源提前联系了才知道他会在哪里。他到的时候，前帮主已经把菜下进了锅里。

 

“我还记得你喜欢吃这几样呢。”

 

王源心里有点感动，“在外面吃油碟都不是一个味儿。”

 

“打算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
 

“大学毕业吧。”

 

从后面跑出来一个小圆球，三四岁的样子，头上扎了两个小辫儿。小姑娘递给王源一瓶旺仔牛奶。

 

“给你你就接着，我家宝宝是颜控，看着好看的客人才送牛奶。”

 

王源说那可要喝干净了，这是我刷脸刷来的啊。他从背包里拿出T村带的巧克力和枫糖，说也不会给小孩子买东西，就带了点零食。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拿，躲进他爸怀里，他爸说，叔叔给你的你就收下。

 

王源被这一个叔叔搞得身心俱疲，前帮主笑他，你是我弟弟，我女儿可不就问你喊叔吗？

 

小姑娘伸手去抓巧克力，王源见她拿不完，就把东西放在桌上，剥了一颗递过去。

 

“你还碰过游戏吗？”

 

“没时间啊我是，你还小，不知道。她一出生，别说游戏了，挣钱我都兴致不高，只想多看会儿她，生怕错过她的一个小动作一个小表情。”他给王源捞了羊肉，“等你将来有了孩子，你就明白了。”

 

 

 

将来。孩子。

 

 

 

王源很少去想孩子的问题，他心里一早就做了决定，要老老实实接班，续香火。可再往深处想呢？

 

以前他年轻，觉得只要对着女人硬的起来，那父母在世的时候，生个孙儿孙女给他们乐乐也不难。可现在他总是个大人了，开始思考自己每个决定对旁人的影响。如果他为了安父母的心结婚生子，那他妻子怎么办？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，又要怎么办？是不是太自私了？

 

如果他必须伤害别人，如果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，那他自然会优先父母。可真的就只有这一条路能走吗？

 

 

 

面前的男人和女孩儿都一脸幸福的样子，那如果他也步入一段婚姻，有了自己的孩子，会不会开始享受直男的生活？

 

前帮主看他出神，笑着催他吃饭，“怎么？真想当爹了？谈的有朋友吗现在？”

 

“没。。。”

 

“你这小子，长得人模人样，会来事儿，家里又有钱，不至于追不到姑娘吧？”

 

“看上的，不太好追。”

 

“我当年追她妈妈那也是轰动全校了，遇见动心的不要怕折腾，追不来不后悔，追来了咱就算是赚了。”

 

王源连连点头。

 

“我看你和我那会儿差不多，不好好读书，混日子。不好追，那估计你跟我看上的一样，都是心高气傲的好姑娘，成绩还特别好，是不是？”

 

王源连连点点头。

 

“还挺成熟，独立，是不是？”

 

王源连连点头。

 

“各方面条件都特别好，长得也是数一数二，是不是？”

 

王源连连点头。

 

“嗬，我就知道。哥哥教你啊，这种好姑娘，优秀，身边不缺人。她们不动心一般是因为身边没同样优秀并且能看对眼儿的男生，咱俩这种，想突然因为爱情力量做好学生不现实，只能绕着来。你吧，你要让她觉得跟着你能体验不一样的人生，在正事儿上她已经够自觉了，你要能带着她玩儿，要成为她的笑点。让她觉得你虽然混，但骨子里还是分轻重缓急，是个能稳下来的人。要给她展现你的魅力，那种让她意想不到的。”

 

王源边点头边沉思，一顿饭吃下来，基本没他开口的份儿。

 

 

 

临走前帮主送他到门口，王源跟他说，“其实。。。我追的不是姑娘。是男的。”

 

前帮主愣了下，“开玩笑呢？”

 

“没。”

 

他拍拍王源的肩膀，“弟弟，人生短暂，哥等你学成归国，带着我家丫头，咱一起吃烧烤去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王源看了眼时间，又开车去了大胡子的咖啡店。其实他有一段时间没跟大胡子联系过了，也不清楚那家店还在不在，就是去碰碰运气。

 

他进店里的时候大胡子在后厨做甜点，柜台的一男一女问他点些什么。

 

“你们老板是大胡子吗？”

 

“大胡子？我们老板没胡子。”

 

王源想不起大胡子本名叫什么，就又问，“这家店这两年来换过老板吗？”

 

“这。。。我俩只来了半年，不太清楚。”

 

王源都打算走了，那女生又说，“我们老板就在后面呢，要不我把他叫出来吧。”

 

“麻烦你了。”

 

 

 

大胡子的确没胡子了。穿着黑衬衣和黑色围裙，一张干净的脸，颇有几分韩剧里迷人大叔的意思。

 

“哟，你来啦。”

 

大胡子说让准备杯牛奶，王源说我已经不用长个儿啦。大胡子笑着说可不是吗，我还把你当那个小家伙呢。他让王源先坐，过一会儿拿了红茶和榴莲泡芙出来。

 

“就记着你好这一口，吃吧刚烤好的。”

 

“你现在可以了啊你，当年不是说只提供咖啡和酒吗，现在也成大厨了？”

 

“那可不，我现在也是生意人了。其实也挺好，做这些我虽然不爱吃，但做的时候脑子也放松。”

 

王源跟他开玩笑，“后悔呀，早知道你现在这么厉害能做吃的，绝对要和你谈下去。”

 

“谈个屁，嘴都没亲，出去你还好意思说跟我谈过啊？”

 

王源说哪儿有什么出去一说，我又没出柜。

 

“在那边儿应该轻松点儿吧？环境都不一样，包容度也比较高。”

 

“我还没跟谁谈过呢。华人圈子也小，要是谈了肯定瞒不住。”

 

大胡子可能也不知如何宽慰，见他已经吃完了泡芙，就说还有刚做好的这就去端。

 

王源一开始认识他时，大胡子还是个情伤作用下温柔沧桑的大胡子，如今却是个充满活力的没胡子，显然是有新恋情了。

 

 

 

“那会儿他大学还没毕业，晚上来我这儿唱歌赚外快。”大胡子提起他就笑了。

 

“现在呢？”

 

“现在啊，他工作了，会计。”

 

“有人能帮你算账了，多好。”

 

“可不是吗，也有人管着我记录各个单品销量曲线，管着我进货定价。。。事儿可不少。”

 

王源见他嘴上抱怨，脸上却春光无限，只得摇摇头，“打住打住，单身狗已卒。”

 

大胡子让他晚上留下来吃饭，王源摆摆手说不了，就是来打个招呼，晚上还有事儿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周小粥和蓝莓一起去吃饭，T村雪没化完雨季就到了，有一段街道全是水坑绕都绕不过去。周小粥穿的是马丁靴，蓝莓的是浅色雪地靴，她就让蓝莓骑到她背上。蓝莓不肯，说没关系脏了就脏了。周小粥说脏了不怕，湿了的话你肯定脚凉，那一会儿就不去吃冰淇淋了。蓝莓屈服于冰淇淋的威力，红着脸爬上周小粥的背。王俊凯从公寓出来恰巧看到街对面这一幕，结合周小粥最近发的状态，就猜到她俩估计是成了。

 

 

 

周小粥背着蓝莓过了水坑，俩人手牵手走了，没注意到在风雨中拉紧外套拉链的王俊凯。

 

 

 

王源晚上回了家，打开书房那架多年未碰的钢琴。他手生，就着练习的谱子弹了几段，发现钢琴被清洁阿姨维护的很干净，就是音不准了。

 

他翻出他们家的老电话本，给琴行打电话让明天来调音。他妈刚好回家，说你怎么突然想起这茬了？过几天不就要走了吗？他说突然手痒，想练练。他妈不是很信，猜到点什么也没点破，晚上爬他爸耳边说我觉得儿子在追人。

 

他爸问追的谁？他妈说不知道，我就是凭直觉。

 

他爸说追就追呗，早点成家当爹也能稳稳他那颗心。

 

 

 

王源走前这几天疯狂地练琴，他爸妈念着他该走了，就特意多留在家里一些，哪想到要被迫听三天钢琴曲。他妈在最后一个晚上终于受不了了，敷着面膜走出来说王源你中了什么邪，小时候考级也没见你这么刻苦。明天就走了，今晚还不陪我们说说话，傻弹什么琴啊？

 

 

 

王源进了他爸妈房间，在贵妃椅上乖乖坐下。他妈说等到了记得来个电话，他点头说好。他爸问他现在会看账了吗，他说还没学到会计课程。他爸说你们那儿是大几定专业来着？王源说明年我就可以定了。他爸说会计要学，金融也可以学学。王源点头说知道了。他爸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性，就说我还不知道你？但账你必须会看，可不是说不挂科就万事大吉了。王源说好。他爸仍不放心，说你啥时候会看了，我出个题考考你，过关的话，另打钱给你换车。王源说长这么大，你真让我去做的事我都做了吧。你不用觉得我还小，拿这种奖励刺激我，我心里有数。但就有一条，将来我结婚你俩不能管对象是谁。

 

他爸冷哼一声，你啥意思？看上谁了？只要你自己觉得合适，你们两个居家过日子，我和你妈才不给你做决定。但别看上个什么，叫什么，丁克主义，我和你妈还想着四代同堂抱抱孙子孙女呢。

 

王源就猜到他会这么讲，垂着眼点了点头，他爸说你回去休息吧，明天还要去机场，飞机上又睡不好。

 

王源回了自己房间，俩小时后他妈又轻轻敲门进来，塞给他一沓钱。

 

 

 

“我说了你都用信用卡的，你奶奶不同意，非要再让你带这些现金，那你就拿着吧，路上买东西吃。”

 

王源接过了钱，大眼一看就知道光买吃的这钱可够他吃好一阵子了。他突然问他妈，有多久没见王炎了。他妈听到这就有些难过，叹口气说有一年多了吧，上次她也就回来三天。她又接着唉了几声，“你姐记恨我和你爸，这么多年了。。。我也是对不起她，没让她感受到多少母爱，唉。。。”王源只能宽慰她说你们那会儿也年轻，不懂如何做父母，他妈眼眶红了，说是啊，所以你就享福了，一出生该有的资源都有了，虽然我和你爸忙，但好歹是和你一起生活到你成年。

 

王源说所以我对不起我姐，我见着她了我也心虚。他妈说你姐还是疼你的，上次带着孩子回来，还说有时间要去加拿大管你要孩子的压岁钱呢。

 

王源笑了，“你不提我都忘了自己当舅了。”

 

“是啊，我和你爸特稀罕那孩子，又不好意思提出帮忙带，所以你爸自那以后才老说指望你早点要孩子。不过啊，一开始你姐把话说的那么绝，我和你爸还以为她是到国外也学人家搞同性恋了，给我俩吓得，又不敢问。搞半天是个老外，老外就老外吧，生出来的孩子多漂亮。”

 

 

 

王源嘴角的笑容塌下来，又被他强行挤回去，他说不早了，都睡吧，他妈才恋恋不舍站起身，嘱托他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。

 

 

 

王源回T村那天林平川开车去接了他，说怎么也猜不到他会提前两个月回来修课。王源头靠在椅背上说我可是个好学生。

 

林平川笑得方向盘都握不紧，肉一颤一颤，“你要是好学生，D大真是烂的没救了。”

 

王源说他很累，回头再喝接风酒吧，将行李搬回家就跟林平川告别。

 

留学生一般暑期回国时会把房子短租出去，但王源不在意这点钱，又不喜外人入住，怕翻他的东西，就把房子空了两个月。凌晨三点他一进家就被味道击败，打开窗子透气，看见那张沙发就又想起了王俊凯。

 

 

 

六月末的T村终于暖和起来，街边的花草树木也有了绽放的机会，王源把车钥匙给了周小粥，这会儿就只能在楼下散步。他知道王俊凯搬来了downtown，看他微博描述，就大概猜到是那座公寓楼。他不知王俊凯的房间号，就绕着那座楼一圈又一圈的走。三点的街道上偶尔有在pub里喝醉了的男女等出租车，也会在某个位置飘来一点大麻的臭味，王源看着楼上几乎全黑的窗口，心里突然一阵激动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你看，我又离你这么近。